连城璧x傅红雪
第二章 初见
连城璧想到什么，突然翻身上马。左脚踩着马镫，右脚抬起的时候身体一晃，差点从马上摔下来。
副官扶额，心说这什么场合，您还想着在姑娘面前一展风流的把戏呢！别被那个野人看上，到时候咱们东宫倒是落得轻松。
连城璧即将跌落马下之时，一个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扛住了他的右脚，双手合拢，小心翼翼将连城璧扶稳坐好。
“小黑哥，不愧是小黑哥啊！”副官毫不掩饰眼中的揶揄。
杨开泰略微弯腰，算是回答。
“喝！”连城璧双腿一夹，拍马而去。身后的杨开泰不慌不忙，脚下丝毫没有慌乱，施展轻功，稳稳地跟在七皇子半个马身之后。
“好家伙，功夫不错啊！这是什么人啊？”
七皇子走远，部下也不再拘谨。作为皇城中最重要，名号最响亮的羽林卫，各个都是从三军中精挑细选而来。碍于京城安居乐业，多数时候羽林卫除了充当仪仗，并无一展身手的时候。见惯百官和贵族的他们，平时难得见到身手不凡之辈。
如今这个七皇子的侍从，不仅轻功了得，而且气韵自若。内行看门道，站得靠近的几个卫士早就忍不住好奇了。
“他叫杨开泰，以前是咱们的同行。原本是虎啸军的都督，后来犯了事儿，阴差阳错，被这七皇子捡了个便宜。现在就跟在七皇子身边听令。如果不是他在后面擦屁股，这七皇子不知道被烟雨楼的打手们折腾多少次。”
“刚才听您叫他小黑。呵呵呵，这怎么听着不像个人名字。您这么叫，他不恼吗？”
“他闹什么？！是七皇子先叫的黑羊、黑羊的。咱们这些‘同僚’才开他玩笑。你没看见连七皇子都没意见，他能说什么！”
“副统领，人来了！”前方驿站的衙役气喘吁吁地在马上呼喊。
副官正了正铠甲，长臂一挥，指挥队伍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缓缓前行。
“吁~”连城璧走了一会儿，确定周围的苍蝇声没了，这才下马，甩了缰绳，坐在路边休息。
杨开泰掏出一柄折扇，轻轻举起给连城璧这当太阳。
“不用了！不在乎多晒一会儿。”
“后面人马上到，能看得到。”
连城璧歪着脑袋，眯着眼看他，“我说你这戏入得也太深了。我就是图个清静，又不是准备夺权篡位。听你的语气好像咱们准备密谋些什么一样。”
杨开泰不置可否，手里的扇子仍然没有收起来。
“你说，父皇他是怎么想的。这太子娶妃，跟我有什么关系。他那么多儿子、宗侄、将军、大臣，那个不能接亲？为什么偏偏为难我这个扶不上墙的呢？！”
“你们是一家人。”
“啧啧啧，没意思了啊你！这里方圆几里地除了后面那些苍蝇，还有耳朵吗？你能说点真心话吗？”
“七皇子，您就没想过，也许皇上他并没有放弃您。这次也许就是个立功正名的好机会。若是做好了......”
“行了，行了。闭嘴吧。烦死了，今儿太阳怎么怎么这么大！”连城璧就差说杨开泰脑筋出问题了，摇着脑袋一副只能熬着的痛苦表情。
没等多久，总算等到了人。姗姗来迟的和亲队伍，远处看去就立刻明白为何东宫如此嫌弃这未过门的公主。堂堂一国公主，送亲队伍尽比不上东洲的官员贵族。
眼看着队伍最前面的幡旗逐渐变大，红底黑字的“珑”字越来越明显。草丛里一阵轻微的动静之后，杨开泰总算挺直了脊背。他小心回头观察之后，向连城璧点了点头。
“恩，看来是我松懈了。没想到东宫如此谨慎，对一个浪荡子也要提防成这样。”连城璧揉了揉眉间，总是装作一惊一乍的样子实在累人。
“最近探子跟得紧了，咱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下。”
“不用。他们自己的麻烦这不没解决呢嘛！咱们见招拆招吧！要我说，老连头这糊涂也装的太过了！明知道国舅怕他大侄子因此落了污点，狠劲儿捎带我们这些人往泥水里推。可是这次也太明显了。
这种迎亲的活，做好了不落好，还让人笑话尚未娶亲，却要替东宫哥哥迎亲。出了纰漏，自然有一堆破坏邦交，动摇国本的折子等着我。他以为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吗？”
“那您介意吗？迎亲？”
在东洲，婚丧嫁娶多是由已经婚育的子嗣牵头。为了避嫌，也为了求祖宗保佑子嗣绵延，家庭和美的意思。但凡未婚者在这些场合抛头露脸，住持大局，多半会影响自己议亲之事。
杨开泰的意思，字面上有些揶揄。但是连城璧知道，这位一同在生死簿上落了名的兄弟，其实是在关心自己。
“呵呵，你不觉得应该先问问，我会有担心这种问题的一天吗？别说成亲了，就是听到连城璧这三个字，有那家的待字闺中的好姑娘不立刻躲得远远的？
我当初没有推辞，一口答应，就是想着自己还有这点儿优势。我来不来，根本没什么影响！”
车队到达时，仪仗和羽林卫，在礼部侍郎之后已经整齐列队。两方你来我往，将婚书，国书一一宣读，纳聘结彩的程序简单过完，折腾完你好我好的礼节，天已经快黄昏了。
连城璧不停地叫嚷着又累又饿，拉着泷尧的使臣，连拉带拽地往马上送。
泷尧的公主也不知道是脾气好，还是舟车劳顿已经没了计较的力气。
听到连城璧出言放肆，又对礼官多有无力，她居然一声一没吭，安安静静地坐在庭帐内。
公主所坐的马车一共有四匹马拉着，后面的车厢不像东洲这般密闭严实，相反用层层轻纱围在四周，看上去像是马车后拉着一座小小凉亭。微风吹过，此起彼伏的薄纱翻飞，红色的嫁衣露出下摆，惹人多看两眼。
连城璧坐在马上也不安分。反正有杨开泰牵着马，他干脆倒骑着，面向身后的泷尧使臣尽地主之谊，从饮食到美酒，从美人到诗作，侃侃而谈一路畅快。
使臣面上听得认真，心里却一截截往下落。看来这东洲七郎的名号不假，除了吃喝玩乐，别的根本没那个心思。两国联姻，即使国力悬殊，也不至于让如此货色来迎亲吧。哎~使臣回头看来一眼公主的庭帐。
原本就是个可怜人，看来以后在东洲的日子也不好过了。
“快了，下了这座山就能看到城门了。”副官话音刚落，队伍两边的山林中，突然窜出数不清的黑衣人。
火红的落日斜躺在山腰，金色的阳光通过几十把钢刀的反射，夕阳居然也能如此刺目。训练有素的羽林卫竟然纷纷睁不开眼。
泷尧使臣没想到，刚刚感慨完公主命运坎坷，就轮到自己喊救命了。
即使如此惊慌之时，他也没有忘记临走时，花家送来马车的嘱托。
“这马车是花家军督造，坚固无比。万一遇到危险，可取车中暗器保命。”
使官抖抖索索去拆车身上的机关，突然颤抖的手指被人狠狠一踩，接着那只脚再次用力，腾空而起。他从地上爬起，只看到一抹红色，飞至天际，仿佛是夕阳突然喷出一股火焰，点着了另一侧，已经泛青的天空。
连城璧由杨开泰护着，兴趣盎然地作壁上观。突然发现黑灰相间的打斗中，多出一抹红色的身影。
这人动作极快，在连城璧看清究竟是谁之前，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血溅当场。
红纱坠落，随着最后一个收剑的动作，连城璧惊讶的发现，持剑而立的人顶戴头纱，身穿喜服。
她行云流水一般的几招之后，不仅对敌人一招毙命，而且自己气息平顺，步伐稳健。仿佛刚才不是杀人，而是和几只蝴蝶戏耍了一番。
忽然，公主所站之地，背后一颗树上，落下一道寒光。连城璧来不及喊杨开泰出手，飞身将人推开，杀手长剑刺破他的外袍，沿着胸前向下，留下寸余伤口。这一招来势猛，力道重，被剑刺伤的同时，他被推着后退了好几步。
在剑尖接近腹部时，连城璧接力后撤，抬脚踹向对方头部。回手控制住对方的剑。杨开泰趁机一剑封喉，总算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。
面对杨开泰弯腰来扶，连城璧居然鬼神神差地推开了手。杨开泰看着平时美其名曰演戏，连倒茶都不肯自己来的连城璧，有些吃惊他居然扶着身后的树干，咬着牙换了连口气就转身向公主邀功。
“你没事吧？看你武功不错，刚才应该还是吓到你了。在下东洲七皇子，连城璧。”
“......”
打斗还在继续，眼看剩下的刺客已经没有威胁，副官刚要命令留下活口，准备收拾战场。连城璧却突然大喊一声，“呔，大胆刺客，看我七皇子的厉害。”
连城璧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，对着一个重伤的刺客拳打脚踢。
副官尴尬地看向公主。后者的头纱依然完好地覆在头顶，因此看不清这位准太子妃的表情。不过仔细看，会发现公主握剑的手明显有些颤抖。
哎~~副官心里一万个后悔，后悔刚才没借机敲昏七皇子，省得现在丢脸。
公主转身向马车走去。
连城璧立刻放下已经奄奄一息的杀手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。“你真的没事吗？要不要请个大夫看一看？”
公主的脚步不停，已经踩上木梯。就在此时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反手一用力，将公主从马车上拽落。仰面后倒的公主，脚下一踩，伸手一撑，准备接力稳住身子。可是公主的手没来得及碰到地面，就落在了一副柔然之地。
抬头看清眼前，公主猛地用力，将身体撑起。
周围数百人围观，无论是羽林卫还是公主的侍女侍从，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。
杨开泰看着双手双脚撑在连城璧身上的公主，咬牙忍住了笑声。等了一会儿，见实在没有人上前搀扶，他只好抱拳上前，先说失礼，即刻快速将公主扶起来。
再看地上的人，杨开泰的神色也不淡定了。
连城璧牙关紧咬，面色发青，俨然已经中毒了。
